【尔柴/柴尔】唱着歌,啼着血
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,比如自己从孩童时代开始的对甘口咖喱的喜爱。亲人稳固的记忆使得尔朗在父亲面前永远是个孩子。
尔朗微垂着头等待人吉博士给他一个回复。他并不担心父亲做出肯定的答复。他有一首歌必须要听,为此,尔朗希望将机械刑警还未冷却的意识连接到自己的梦里。
尔朗是听着关于超人的歌长大的。
上次来的时候,尔朗跟人吉博士吵了一架。超人被全世界针对,是什么都想利用的大人的错,而那群人就包括父亲,尔朗是这么认为的。
但是父亲说超人课是自己为了保护超人而建立的,那个超人就是尔朗,这一下子噎住了尔朗。
即使自己接触到了现实,自己却还是看不清那背后的真相。
自己果然还是个孩子吗?
只有这带来的痛苦是确实的。
自己的战斗,都带来了些什么呢,连朋友都保护不住。
果然。“已经准备好了。”
胳臂上有三个伤口,汩汩地淌着血。现在还不能死。尔朗捂住流血流得最厉害的一个,合上眼。
不得不去了。他念道。
这次我说话,你听着。
尔朗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梦。
他和机械刑警柴来人曾经是敌人,针锋相对的敌人。
尔朗大概是讨厌机器人的。讨厌的大人们把他们的意志灌输在机器人里让他们代替自己行动。这样的机器人让人感觉比人类更讨厌。
但是柴来人不一样。决定来人的行动的是来人自己的意志。
尔朗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来人。虽然只有一个光点静止而闪烁,但是他却能确定这就是自己所认识的来人。
原来你在这里啊。
“为什么不再战斗了?”
穹顶,圆底,一个球。来人的心脏在球的中心发亮,尔朗站在下面的某个地方,脚能踏实,但是他站着的地方并不在球面上。
说来也奇怪,这个地方居然是有重力的。应该说一般的人类都幻想不出离开这片土地的场景吧。
“因为无法再战斗了。”
超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?想要歌唱,想要活下去,这是尔朗的理解。不管是机器人还是什么别的生物。
机器人本不应具有歌唱的能力,但是来人却是唱着歌出现在尔朗面前,摘下白色手套准备战斗。
他看到机械刑警额下的青筋一根根凸起,作为面具的人类面庞被挤到一旁,为那下面涌动的激情让位。
那一刻,你就是世界的中心。
果然是超人啊。
以自己的意志选择战斗的机器人——这不是很帅吗?
八千八声,啼至血吐,杜鹃。听说这种鸟会一直歌唱,直到它死亡。
为了活下去而放弃歌唱的人在尔朗眼中,并不是超人的一份子,也并不是自己的同类。
反过来说,歌唱着活下去的存在,就是尔朗的向往。
离开了为了保护他而诞生的超人课,为自己的信念而战斗,这样自己好像就更接近了梦想中的超人一些。
超人是正义,自己是正义的伙伴。
真正见到电视上的超人天弓骑士的时候,尔朗别提有多开心了。但是,天弓骑士说他不是正义。他看到天弓骑士的红围巾迎风飘扬,就像记忆中最后将他燃烧殆尽的火焰。
尔朗身体里的火焰天弓骑士的死亡原因。当天弓骑士抱住少年时的尔朗的时候,那冲天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。
尔朗小心翼翼地捧住上次见父亲后得来的这份记忆,再次提问:
“……是我杀了你吗?”
来人沉默。
当一件事情重复多次后,人们就把它当作了现实。
比如,超人是人类的敌人,超人应该保护人类。
但是尔朗和来人没有。
有些东西是不会改变的。
但是我们无法决定什么改变,什么留下。
“这不重要。”
对他们两个来说,更重要的是其它的东西。
“所谓改变就是,还活着的意思吧?”
尔朗再次感到了痛苦,还有恐惧,所恐惧的事物是死亡本身,但是他不想逃离这里。
视角转换,尔朗看到自己的脸上裂开两条缝,像两道黑色的泪痕。
“唱首歌吧,尔朗。”来人说。他明白了,尔朗心中的自己还未死去。
在这个没有十全十美的英雄存在的时代,支持他们的,是一些别的东西。
唱什么呢?
随你喜欢。
到了出发的时刻
再见了
我的故乡
到了出发的时刻
再见了
我的故乡
如果没有尔朗这位听众的话,自己早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。
“我们果然做着一样的梦呢。”来人仔细听着尔朗的歌。
无人认可也要放声歌唱。
在这个没有十全十美的英雄存在的时代,支持他们的,是一些别的东西。
比如说活下去的欲望,比如说战斗下去的信念,还有痛苦这种感受本身。
即使那是有如甜味的毒药一般的幻想,也要拼上一切去实现它。这是尔朗的歌。
“我还会回来的。”尔朗说。来人和穹顶迅速和他拉开了距离,离他越来越远。他条件反射般地伸手去够,但是那只是枉然。他看到他戴的红色围巾火焰般飘扬。
他看到尔朗戴的红色围巾飘向四面八方,如星火燎原一般蔓延到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。
来人本可以在消失之前回答尔朗,但是他没有。
他知道他会的。
醒来的时候剩下两个伤口已经被父亲暂时止好了血,被绷带包着。茶几上放着一盒甘口咖喱。父亲应该去里屋配治疗用的血清了。摸了摸绷带,伤口还在尽职尽责地痛着。
尔朗抬起沉重的手,走到门口,推开房门。回首望了一眼屋内的陈列,他毅然决然地踏入了屋外的暴风雪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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